關於「慈悲與謀殺」的議題,學生問道:「如果纏綿病榻的親人,要求我們殺了他,不要再讓他受苦,我們該不該這麼做呢?」
我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,因為這問題的背後還有好多前置問題必須要先談。
首先,「親人要求我殺了他」,這時候,我是否仔細想過,他所要求的是哪一件事呢?表面上,他是在求死,但他所求的是哪一種死?是那種子彈穿腦、停止呼吸的生物學之死嗎?
關於「慈悲與謀殺」的議題,學生問道:「如果纏綿病榻的親人,要求我們殺了他,不要再讓他受苦,我們該不該這麼做呢?」
我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,因為這問題的背後還有好多前置問題必須要先談。
首先,「親人要求我殺了他」,這時候,我是否仔細想過,他所要求的是哪一件事呢?表面上,他是在求死,但他所求的是哪一種死?是那種子彈穿腦、停止呼吸的生物學之死嗎?
這週的讀書會,由於是這學期的最後一次,所以沒有預先設計特定的主題,讓同學自由發問。問題挺多,方向也分歧,有點難紀錄。
其中,有一個議題是談到安樂死(euthanasia)。這大多是針對長期痛苦纏綿於病榻、身體逐漸惡化、無法動彈或失去意識的病人,讓他們有「好的死亡」或「安靜且容易的死亡」。
安樂死大致可區分為兩種情況:用積極的行動致死(如注射毒藥)、消極地停止治療致死(如拔管或不急救)。目前大多數國家不同意「積極安樂死」,但是「消極安樂死」已然行之有年。
這週讀書會談論「愛」,主要是要區別「愛」與「欲望」不同。用的是Zizek的《意識形態崇高客體》當中的幾個小片段。
紀傑克說,當某人抱持著無私的、無怨無悔的、無條件的、犧牲奉獻的愛對待對方時,事實上是在迴避某些事情,某人用盡一切力量不讓它發生。什麼事情呢?對方的改變,迫使我也要改變。
換句話說,因為我自己害怕改變,所以用愛的方式來防堵對方改變,只要對方不改變,我就不必經歷改變所帶來的痛苦。
上週讀書會看的電影是《1408》和《索拉力星》,一般都會把前一部定位為鬼片,而後一部定位為科幻片,但我們的同學已經很了解,我們這裡一律把它們定位為心理片。針對「是誰在搞鬼?」這個問題,大家很容易就知道:是片中的主角自己心裡在搞鬼。
因此,同學很就找出兩片的共同特徵,就是:都牽涉到親密家人的死亡,而兩位主角都沒有讓此一死亡帶領他們進入悼念。正因為如此,兩位主角在遇到一些偶發的特殊情境時,很容易就投射出他們的幻象fantasy。
幻象fantasy不同於幻覺hallucination。幻覺是一種願望的滿足,幻覺的內容大都是我希望會實現的,我想要到達成的,會令我愉快的一些想像。而幻象正好相反,它的內容都是可怕的、恐怖的、驚嚇的、詭異的、痛苦的。
作者:蔣興儀
這週讀書會看的是《沉默的羔羊》(The Silence of the Lambs),這部片一直被公認為是經典的心理片,而被用來作為教學討論。只是,大家所擺放的重點都各自不同,有人放在犯罪,有人放在變態,有人放在反移情。我們要說的則是心理分析,主題是「分析師吃人」。
「分析師吃人」這樣命題看起來很怪異,區別一下,這裡所講的「吃人」,不是可見的吃,不是吃掉肉肉,而是不可見的吃。我們依據的是紀傑克的說法,他說,吃人魔萊克特(Hannibal Lecter)為我們展現了心理分析師的典型形象,「他吃掉案主的此有Da-sein」。為了避免術語上的負擔,我把這句話改寫為「分析師吃掉案主的存在」。
問題二:為何我們會一再重複這些糟糕事?
男主角保羅是個平凡的上班族,白天的工作對他而言,是相當枯燥乏味的,無聊的辦公室生活表示著無聊的生命。基於這種對白天生活的不滿,他想要追尋逾越與刺激。設法要嘗試一段冒險的羅曼史、一樁意外的邂逅、一個看來神秘的陌生人…等等。
只是,當事情開始,並且逐漸變得糟糕時,他卻無法停止,反而不斷地繼續進行下去,越搞越糟糕,最後,甚至讓自己身陷於生命危險之中。
這週讀書會看的是馬丁史柯西斯的電影《下班後》。故事很單純,一個男人在一個夜裡,遭遇了一連串的光怪陸離,彷彿做了一場噩夢般。但是情節內容卻很複雜,碰到一個又一個陌生人,彼此之間沒啥聯繫,所以會覺得特別難以敘述。我們所討論的主要問題有三個。
問題一:何謂「沒有偶然」?
我們首先把保羅的夜間場景,等同於我們的分析室。保羅的特徵正是案主的特徵,我們要分析的是,他出了什麼問題?
上週讀書會時,請同學們把《25小時》這個片名作出解釋或為它重新構思一個新的片名。事先討論過:為什麼是25小時呢?不是24,也不是30?同學們的理解與意會,反應在他們所呈現的再定義之中。後面的括弧是同學自己的說明,或是其他同學的回應,或是我的解釋。有了這樣的再定義,對於心理分析所說的「接受死亡」,就會更清楚與更豐富。
嘿嘿:經過一天之後的重新開始。(蒙提的那一天,到底過完了沒有?過完了,但是並沒有進入下一天,而進入到一種全新的時間性,那裡的時間無法用數字來計算,是一種「非時間」的狀態,這主要是來自於蒙提之心靈的改變。)
作者:蔣興儀
我們這週的讀書會討論《25小時》。用心理分析的角度來談這部電影,主要是因為它的整個結構符合Lacan和Zizek一直在談的「主體之分裂」的過程,可以用來作為很好的解說材料。
男主角蒙提(艾德華諾頓飾演)是一個毒犯,故事的內容很單純,是要鋪陳他被逮到販毒而判刑七年,他即將要進入監獄服刑的前一天所發生的種種事情。坐牢的前一天晚上,該做些什麼呢?
維大利對於受暴婦女的分析是正確的,維大利說:「受強暴的婦女在回溯自己的受暴過程,認為不應該滿足於極爽(受虐)的狀態之中,因而產生羞愧感。所以,A:迴避了我自身的焦慮、恐懼、不安、創傷的虛無(死亡經驗)。因此,B:導向了自我保護,或攻擊他人。」
我補充細節的部份。先從遭受強暴的婦女來看,被強暴的婦女是受害者,照理說她不應該感到羞愧的。會覺得羞愧,通常是因為自己做錯事,而受害者並沒有做錯事。
受害者遭遇到不可預期的創傷,帶給她巨大的痛苦與焦慮。她如果承擔了這份焦慮感,接受這個死亡經驗,經過一段時間的煎熬,她會好起來。她不會一輩子活在受暴的陰影底下,而能夠勇敢地繼續過生活,甚至會活得更坦然。
補充一些例子,或許用例子來分析比較不容易混淆。我們這裡先討論受害者的羞愧,先不討論加害者。
分析師所要處理的個案經常是經歷創傷事件的人。這些人通常是受害者,照理說,受害者不應該感到羞愧才對。但是,卻有許多創傷倖存者不斷地產生大量羞愧感。
例如,猶太集中營的倖存者李維(Levi, P.),他每每在回想起自己的集中營經歷時,在回憶他死去的同伴時,在思及他的受創傷猶太同胞時,他都會感到羞愧。他經常問自己:「為什麼我會有羞愧感?」
對比兩個哲學家對「羞愧」(shame)的論述:沙特和紀傑克。當然,我們的重點是紀傑克。
沙特認為,羞愧是來自於他人的注視。他人的眼光是殺人的注視,將我給牢牢地定住,把我給客觀化與物化,讓我縮減為沒有精神性與超越性的對象或物(object)。
我當眾出了糗,被人看到我最怕別人看到的部份時,我就會感到羞愧。例如,在大庭廣眾下被扯下了褲子,或是被人摑了一巴掌。羞愧是來自於我體面的外表被撕破,褲子和臉龐都是為我作掩飾的體面外表。體面的外表不只是我目前的象徵同一性,更是我未來的理想性,它讓我能夠進一步去追求更為崇高的精神與超越。
作者:蔣興儀
三、分析的終結(或稱為戒斷weaning、寬解unwinding)
案主問分析師:「你到底想要怎麼樣!?」(What do you want!?)他其實不是要問分析師,而是要回到最原初的童年,問他的媽媽。因為他的媽媽離他而去(小寶寶的原初分離焦慮,這裡就不再重複),而他不接受這樣的離去,才會跟著其他事件的引發而一直出現徵狀。
作者:蔣興儀
一旦案主向分析師索求愛,而分析師沒有回應的話,案主接下來會表現出憤怒、敵意、攻擊…等,這時出現的是【負向移情:恨】,跟童年時期無法獲得愛的表現是一樣的。
案主也許會表現對你的敵意與挑釁,不論你說什麼,他都要表示反對,都要表示不屑,都要頂嘴與硬槓。
作者:蔣興儀
二、移情抵抗
所謂的「移情」指的是案主的「童年神經症」轉變為「移情神經症」,案主將他過去童年時期的問題,帶到眼前、現在、當下的診療室來。案主將分析師投射為他童年時期的重要他人,通常是媽媽。因此,案主會把他想要對媽媽做的事,再一次地顯露在分析師身上,讓分析師擔任媽媽的位置。
作者:蔣興儀
這週的讀書會,又再講了一次分析的流程。將拉岡式的心理分析流程粗分為三個階段。一、初期,自我抵抗,大概佔整個分析過程5%左右的時間。二、中期,移情抵抗,最為重要與難纏的階段,大概佔整個分析過程80%以上的時間。三、後期,分析的終結(或稱為戒斷weaning、寬解unwinding),跟初期一樣,大概佔了5%左右的時間。。
一、自我抵抗。通常案主在這個時期會表現出幾種情況。
這週讀書會時,做了個小小的頭腦遊戲。我們從心理分析的觀點來討論《醜聞》這部片之後,請學生嘗試對於心理分析所認定「醜聞」下個定義。大家所作出來的定義很豐富。有的很精準,有的很搞笑,有的轉很硬(借用「殺很大」的語法)。以下列舉出來,有些地方我做了部份的修飾。
1.因為權力而放棄愛。例句:不敢去愛,只想享受和傷害別人,是最大醜聞。(有人問,有權力就不能愛嗎?問的好。基本上,我們在這裏把權力直接理解為「背叛愛的表現」,不敢去愛的人就會用掌握權力的方式來逃避。)
2.用扭曲的方式來表達愛。例句:愛是所有醜聞的開始或結束。(遇到愛,逃避愛,是醜聞的開始。遇到愛,接受愛,是醜聞的結束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