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興儀的學術和日常散文

作者：豬寶
中國時報 2008/06/15

　　「這是癌症病友聯誼，健康講座在隔壁。」年輕小姐兇巴巴說著邊欲把門推上，我伸手擋著：「喂！我有癌症啦！」小姐瞪大眼睛看我，「對不起，我太興奮……」「請她進來吧！」

　　主持人是個女士，舉目望去，像極電影《鬥陣俱樂部》癌友聚會情節，愁雲密布，廿幾歲，卅幾歲，五、六十歲，大部分是女性，男生一位廿出頭，有些人戴了假髮，有癌病的一瞧便知，因眼底不經意流露一絲哀怨，真想把自己打哭，因為我太愛笑了，只好裝出哀戚狀。

　　「請小姐自我介紹吧！」「哦！我得了大腸癌，二期，不用化療，所以不必戴假髮。母親得癌症時，我曾以癌症家屬參加聯誼，沒想到今日變成主角參加聚會。」室內氣氛漸漸凝重，「母親往生後，我很悲傷，所以常常參加聯誼，分享心情。」

　　「嗚……，妳不要說死啦，我好怕呀！」一旁的五、六十歲大姐打破沉默，哭了起來，我連忙說對不起，心中卻嘀咕著：「唉！大姐，妳一把年紀才得癌，還想不開。我四十一歲和乳癌擦身而過，那年好友因乳癌過世，得年卅六歲；四十五歲時，母親得膽管癌，摯愛得胰臟癌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，從發現癌症到往生不到半年，那年我的淚水和孟姜女有得比，當被醫生宣告得癌，反倒欲哭無淚，別人還稱讚我好堅強咧！」我拿出面紙給大姐拭淚，輕拍她肩膀，還笑笑安慰她別哭了。

　　我問主持人是癌友嗎？「是。」哼！一看就不是，包括她，還有二位年輕小姐，全是護理人員，住院久了，醫護人員身上的味道一嗅便知。「來，我們閉上眼睛冥想吧！」我也閉目。「想像天空好藍，陽光灑在身上好溫暖，我們走到花園裡，看到綠色草地，蝴蝶在飛，五顏六色的花朵，散發著花香……」

　　催眠似的聲音配著幽渺的音樂，嗯，我的頭上有小鳥飛過去，還有燈泡冒出來，終於結束冥想。「小姐，歡迎妳繼續參加聯誼。」「好啊。」奇怪，聽到聚會結束，護專好快樂，愛哭的大姐緊抓著我的手，「一定要來噢！真可憐，妳還年輕就得了癌症。」「啊！」我臉上有三條線，掙脫了大姐溫溼的手，衝到醫院外。

　　「哇，好棒哦！」溫暖的和風輕拂我的臉，望著藍藍天空，綠茵的草地，紅白相間的花朵，嘿！還真有幾隻蝴蝶在飛哪！

　　親愛的癌友們，我們已被決定生命的長度，但是可以放寬心在有限的時間，出外吹吹風，看看藍天，呼吸新鮮的空氣，甚至可以哈哈大笑。「對不起，主持人，我才不要冥想咧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