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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蔣興儀

以下,我的論點看起來似乎是在批評動物解放,事實上,是又不是。

我的確是在指責他們,但不是要指責他們太強悍,相反地,我是要說他們太軟弱。此一軟弱不是行動上的,而是論述上的。簡言之,他們的主張不夠有力,以致於弱化了他們自身的立場。

動物解放人士提出對人類的譴責,認為人類自以為是世界的中心,自以為是萬物之靈,可以支配與宰制萬物,因此便循著自身的利益與私慾,任意對環境加以剝削和利用。這種「人類中心論」的思維,乃是一種「人類沙文主義」的霸權,顯示了人類的傲慢、自大、渺視一切。

也就是說,動物解放人士認為,「人類把自身看得太高」。

依照動物解放人士的說法,人類是自私自利的,只是依著自身的私慾而濫用動物,例如:以上百隻鯊魚屍體作為餐墊,僅僅只為了飽食一頓魚翅宴;腳踏著上千隻貂鼠鮮血所染紅的地毯,僅僅只是為了在鎂光燈下展示一件貂皮大衣。如果是這樣的話,則人類還停留於肉體物質這樣低等的嗜慾(強調一下,「慾望」不同於「欲望」),人類還只是尋著基本生物需求、個人習癖、貪念、喜好而做些行為。

因此,我反對動物解放人士所認為的「人類把自身看得太高」,我要說的是:人類對環境和動物的濫用,是因為「人類把自身看得太低,把自身看得還不夠高」。也就是說,人類的濫用並不是基於科技和文明的進步,人類主要還是依循著自身的生理尺度(在人之中的動物性)為考量,把科技和文明當成附屬的工具,服務於自身的低等嗜慾而已。

不同的基本論述所造成的結論就會不同。根據動物解放人士的說法,人類過度文明,故呼籲人類必須要謙卑。根據我的說法,人類尚未進入現代化,還不夠資格稱之為「主體」,人類還要努力朝向「成為人」的方向前進。

謙卑和謙虛只是關於道德德目的美德問題,要求人的積極條件,這還不夠迫切。而「人之所是」(What is man?)卻是關於存有學的問題,質問人的基本條件,才顯得是迫切的問題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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