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興儀的學術和日常散文

作者：蔣興儀

拉普朗虛(Laplanche, Jean)說，佛洛伊德對於無意識的發現，不能只是未完成的哥白尼革命。

在天文學的領域裡，哥白尼翻轉了地球中心說，提出了太陽中心說，因為被稱為「哥白尼革命」。這對於人類是一項打擊，不僅讓人類了解到自己不是宇宙的中心，並且發現人類的知識總是不充分的。

但是，拉普朗虛指出，如果只是把中心從地球換成太陽，基本的天文學架構是沒有改變的。兩個圖式都顯示了：眾星球以某個中心點作環繞的圓形運動，只不過是中心不同罷了。如果哥白尼的貢獻是停留於此，那只是一種「再中心」(re-center)，而不是「去中心」(de-center)。

我的重點不是天文學或哥白尼，而是心理分析。如果佛洛伊德所發現到的無意識，只不過就是在人之中被壓抑的意識，它含藏了某些創傷內容，必須要被掘發出來。那麼，我們就把佛洛伊德的貢獻縮減成「未完成的哥白尼革命」，我們只是以設想意識的方式，去設想無意識。

意思是說，佛洛伊德的哥白尼革命必須要夠激進，以至於達到人徹底的「去中心」，那就一次要做到兩個動作。第一，人的中心不是意識，而是無意識。第二，無意識不是蘊含某個要被解讀的早期事件，而是由他人所構成的原初分裂。

第一點，大家都耳熟能詳，無須多做解釋。重點在於第二點，所強調的是：在我們尚未成為自我之前，在我們還無法去作意識的記憶之前，我們就已經與他人遭逢。他人闖入到我們之中，為我們帶來了原初的分裂。只有在這樣的基礎上，人才會是「去中心」的。

人的核心是無意識，無意識的核心是破碎與分裂，而這是由它者(Other)所造成的。那麼，它者呢？它者自身也是異質的。「主體之它者性」(otherness of the subject)源自於「它者之它者性」(otherness of the Other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