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倦怠社會》(2)沒有看見對的現象,就無法問出對的問題

 

我認為《倦怠社會》這本書提醒我們一件重要的事情是:你的視線,決定了你的思維。也就是說:沒有看見對的現象,就無法問出對的問題。

基於觀察角度的不同,所描述的現象會不同,因此提出的問題與解答當然也就會不同。作者對比於之前舊的觀察角度,對於當代社會中的主體採取了另一種新的觀察角度,並提出新的問題。

 

1.舊的觀察角度:否定性暴力

 

舊的觀察角度所看到的社會中的主體是:有一大群可憐的被壓迫者,承受著另一群壓迫者的統治或管理。這兩個群體涇渭分明、界線清楚,兩者處於對立的狀態。壓迫者(父母、教師、長官、獄卒、精神醫師等)拿著鞭子,驅策或監督著被壓迫者(小孩、學生、屬下、犯人、精神病患等)。後者是被剝削的,總是匱乏與不滿足,要嘛辛苦地忍受,要嘛努力去反抗。這裡所產生的暴力是外來的、敵對的,作者稱之為「否定性暴力」。

若是把現象觀察放在「否定性暴力」上,則會提出的問題是:如何反抗?如何拿回自主權?

否定性暴力.jpg

 

2.新的觀察角度:肯定性暴力

 

新的觀察角度所看到的社會中的主體就完全不一樣了。那道分隔敵我的界線是模糊不清的,敵人被軟化,變成不具威脅的外來者或是客人,原本清楚的對立的兩個群體,現在趨向為同一個整體,具有相似性和同質性。怎樣的相似與同質呢?人們不再是被剝奪和瘦巴巴,而是拼命餵食和過度肥胖。

 

「肯定性暴力並未以敵對關係為前提,因為它是在一個寬容和自足的社會中拓展開來的。它們共同生存在一個不具有否定性的相同者空間,在其中並無敵人和朋友、裡外、自身和外來者兩極化的區隔。」(p.28)

「肯定性暴力不是剝奪排斥,而是飽和滿足,不是單一,而是全面,所以不是可以直接感知到的狀態。」(p.29)

 

這並不只是指物質層面的飽和與過多,更是指精神層面的擁擠和滿載。這種滿載的過度,早就不是豐饒與富足的愉悅,而是難以消化和無法動彈的痛苦負擔。

然而,重點來了,原本的對立關係看似不存在,實際上並沒有消失,只是它的位置改變了:從外在的敵我對立,變成了內在的自我對立。不再是他與我之間的對立,而是我與自己的對立。鞭子依然存在,鞭策關係也沒有消失,現在,拿著鞭子的人是我自己,被監督和管理的人也是我自己。這裡所產生的暴力,作者稱為「肯定性暴力」,「肯定性」是指主動的積極爭取和力爭上游,「暴力」則是指它同時也是一種內在攻擊和自我剝削。

 

「世界的肯定化產生了新形式的暴力,它不是從免疫防衛的他者出發,反而是源自於系統自身的內在性,正因為基於它的內在性,我們無法稱它為免疫性的防衛。那種神經暴力將導致心理上的自我攻擊,是一種『內在的恐怖行動』。」(p.29)

 

當我們觀察到的現象是「肯定性暴力」時,所提出的問題則是:為何一直都很累?豐饒為何變成過度?

肯定性暴力.jpg

 

3.要問出「對的」問題

 

今日常聽到「問題解決」這個口號(它已經變成各種學科的教條了)。這個概念本身沒有什麼不好,但為何我說它是「口號」呢?因為我們使用不當,我們經常一味地急於提出各種解答方案,而沒有察覺到:很有可能我們所提出的問題根本問錯了,並沒有切中核心。因此所提出的解決方案,只是緣木求魚。倘若只是作一場白工,倒也是還好,最怕的就是:這些所謂的「解答」,會把情況越弄越糟,讓原本沒有被看見、沒有被掌握到的問題更加惡化。

為何會「問錯問題、求錯解答」呢?表面的原因是務實取向和績效取向,覺得坐而言不如起而行,希望趕快看到成果。深層的原因是現象觀察不夠,以及缺乏觀察背後的思想或理論架構。因此,重要的是,要從思想的根本之處著手,當我們的視野夠深夠廣時,我們就不會只是一直去瞎找問題,而是:問題它自動會向著你冒出來、浮現出來,跑到你眼前。

當然,這個道理也完全適用於我們現在的閱讀當下,我們用怎樣的角度來閱讀這本書,會決定我們如何向這本書發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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