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興儀的學術和日常散文

作者：蔣興儀

最近看了爾冬陞導演的香港電影「門徒」。是部好片，值得推薦。講的是警察臥底當毒販的故事。劇情緊湊頗有張力，但張力絕不是來自於那種聳動煽情的元素，而是透過人心的精緻描繪，展現在戲劇內部的張力。與好萊鄔電影大不相同。

故事有兩線在發展。第一線主要敘述男主角阿力（吳彥祖飾演）以緝毒組警察的身分，到販毒網當了七年的臥底。販毒網的頭子是昆哥（劉德華飾演）。阿力逐步賣力並效忠於昆哥，得到昆哥的信任，成了他的門徒，接手他的生意。

另一線的發展是敘述阿力和對面鄰居所產生的情愫。帶著小女兒的阿芬想要戒毒，阿力同情她並幫忙她。但是阿芬的吸毒丈夫回來糾纏，於是，戒毒總是不成功，阿力也心灰意冷。最後，阿芬一反常態地叫丈夫把毒針注射在她脖子上，因此而一命嗚呼，她似乎是有故意自殺的意圖。



阿力一直等到揭露了昆哥的毒品供給的源頭，才逮捕昆哥，結束了七年的漫長案件。但阿力並沒有恢復警察身分，而是選擇繼續當臥底。之後，他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取得阿芬小女兒的監護權，並叫阿芬的丈夫為他攜帶毒品走私到新加坡，然後故意讓新加坡警察逮捕阿芬的丈夫。

從心理分析的觀點來看，這部電影可以討論的是關於「上癮者」的議題。類似於我之前所提到「無助／攀附」這組對立之中的「攀附者」。因為無法承受無助，而想要攀附，所攀附到東西就是讓我們會去黏住、會去依賴、會去上癮的東西。

在這片子當中，依據所攀附的東西不同，分別有三種「上癮者」：毒品上癮者、金錢上癮者、正義上癮者。他們的上癮所帶給他們的，最初是快樂，最終卻是絕望。

1.「毒品上癮者」：吸毒者阿芬，她所上癮的是毒品海洛英。吸食毒品的瞬間可以獲得高潮般的極爽jouissance，阿芬在片中表現出來了。但是吸完之後不僅要面對一切現實的困苦，以及下一個癮頭上來的煎熬，這是阿芬絕望的主要原因。

2.「金錢上癮者」：販毒頭子昆哥，他所上癮的是金錢。他一輩子都在靠販毒努力賺錢，膽顫心驚地謀取巨額利潤。他只販毒，絕不吸毒，也不靠近任何的吸毒者，連女兒抽菸他都不准。他確實獲得了豪華的富裕生活，但是他的身體非常糟糕，有嚴重的糖尿病以及必須換腎，所以他在飲食上只能過著禁慾的生活，無福消受。這些倒還好，還不是他的絕望的主要原因。



昆哥的絕望來自於親情的斷絕。當他被逮捕時，他要求和老婆會面，想要交代事情。但是老婆一出現，還沒等他開口，就搶先告訴他：「你什麼都不能說，你一定得走，我把錢都收好了。為了我們母子和肚子裡的孩子，你一定得走！」

平日溫柔婉約、百依百順的老婆，現在卻如此地果斷和果決，親口指示她的丈夫，要他必須自殺，不能為了求取自保而供出其他人，這樣才能保障她們母子的下半輩子生活（一旦昆哥供出其他人，其妻女必定會遭報復與追殺）。昆哥絕望地沉下臉，後來，他在廁所裡割頸自殺。




前面的這兩種，都比較好理解，一般人都不容易輕易成為這兩種上癮者。我的重點是在於第三種「正義上癮者」。這是下次所要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