創傷相關概念(二):跨世代傳遞、選擇性創傷、持續進行的結構性暴力

 

一、跨世代傳遞(trans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)

 

集體的歷史創傷會產生「跨世代傳遞」的現象,這是指過往的殖民、屠殺、暴力衝突等創傷,跨越了當時的世代,而傳遞給後代子孫,使得那些沒有經歷過實際創傷事件的第二代、甚至是第三代,依然受到過往創傷的影響,而產生種種精神病理學症狀或有礙身心健康的情況(如,憂鬱症、焦慮症、酗酒、藥物濫用、家暴、自殺等)。

例一,歷經過納粹大屠殺猶太人家庭,有部份會將創傷記憶傳遞至毫無相關經驗的後代,最遠可到第三代。例二,北愛爾蘭過往經歷了1960年代末至1990年代的長期暴力衝突,經調查,衝突過後的和平時期,自殺率反而倍增。1999-2014年自殺身亡的3,709人中有五分之一低於25歲,他們當年仍是個小孩子。例三,格陵蘭和加拿大的美洲原住民有相當高的自殺率,其中大部份是因紐特人(Inuit)、以及年輕人。格陵蘭是全球自殺率最高的國家之一,加拿大的原住民社區曾發生一個晚上有11人試圖自殺的緊急狀況。

為什麼會產生「跨世代傳遞」呢?主要是透過文化記憶庫的傳播,將創傷的歷史、故事、傳說等,透過影音、書籍、藝術等媒體,持續地傳遞下去。然而,文化的傳播,不一定會造成後代子孫的創傷反應,過往的歷史教訓也可以是產生積極的效果,例如:反省、寬恕、和解共生等。會造成後代也有創傷反應的原因,可能關聯於「選擇性創傷」和「持續進行的結構性暴力」。

 

二、選擇性創傷(chosen trauma)

 

「選擇性創傷」是由政治精神病學家Vamik Volkan提出的,這是指某個群體(民族的、國家的、宗教的)的集體認同是透過祖先過去的創傷經驗而形成的,即後代子孫喚起過往的受害記憶,並賦予它大量的情感和歷史意義。透過跨世代的傳遞,悲痛成為群體認同的核心,創傷變成群體認同的決定性標記。歷史創傷讓群體更緊密地結合起來,為的是要維繫、保護、修補他們曾經受到威脅的群體認同,因此而成為某個「創傷共同體」。

「創傷共同體」有兩種模式。「修復模式」(reparative type)是運用創傷事件來使族群團結、穩固認同,但沒有去傷害其它群體。「破壞模式」(destructive type)則運用「選擇性創傷」來強化自身的受害性,譴責某個真實的或想像的敵人,活化過往的意識形態,對敵人進行復仇。「破壞模式」的例子如ISIS恐怖組織,它不僅對西方化產生強烈的抵制,反抗西方國家對中東的干預,同時也吸收了許多自覺無根的穆斯林年輕人,特別是在西方長大的第二代第三代,他們很容易為了建立認同而接受新形式的激進主義。

「選擇性創傷」有可能是一種「有意識的選擇」,即某些人士刻意地操控歷史創傷(主動地去選擇某個創傷事件),引發群體的受害者心態,進而去報復、攻擊另一個敵對群體。

「選擇性創傷」也有可能是一種「無意識的選擇」,因為過去的失落沒有獲得哀悼,創傷無法被透工。因此他們被指定、被選擇(被動地被創傷所選擇)要停留在過去的創傷之中,產生「重複強制性」(repetition-compulsion):或是持續地自我傷害,或是以報復他人作為發洩怨恨的出口。

若要避免「選擇性創傷」持續造成社會的傷害,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呢?

 

三、持續進行的結構性暴力(ongoing structural violence)

 

「持續進行的結構性暴力」不只關注過去的歷史創傷,更加重視的是社會當下情境中仍然在進行的「結構性暴力」,它使得創傷「正在持續發生」。

「結構性暴力」不同於那種直接針對肉體進行打擊的直接性暴力,它是一種更加精緻化的暴力,是一種不流血的隱性的暴力。它透過政治、經濟等制度,讓不平等持續運作在某些群體身上。

例如,北美原住民在當今社會的糟糕處境。表面上看來,似乎是受到過往創傷的父母或祖父母,因為無法哀悼並解除創傷所帶來的痛苦,而以暴力、虐待、酗酒等方式來對待其子女,子女便從家庭當中承受了過往歷史創傷的影響。但實際上,原住民子女所遭遇的不只是家庭內部的困境,更嚴重的是社會的困境。許多不平等的社會制度與經濟制度依然持續施加此一群體身上,這種隱密的結構性暴力,才是創傷的主要原因。

如何辨識是否「持續進行的結構性暴力」正在發生?它是否容易與「選擇性創傷」混淆不清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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